后巷中,另一班吹鼓手已在贺家后门响起。左邻右舍乃至借居牛角湾的郑家平阳宗亲,或扒墙头或站房上观望。汤家姑爷朱大郎正与朱三郎、刘三郎等人在门前商议。
众人原是同卫袍泽,虽如今际遇悬殊,倒也不似郑家本支那般需严守上下礼数。一干婆子上前与朱大郎等人招呼过,便随迎客的婆子进了门。
朱千户掐了手中烟卷,沉声道“太太有吩咐,人手、物件若短缺,只管从郑家支应。老贺护过东家两回性命,这番场面,不算逾矩。”
刘三随众人齐声应下,心中却不免迟疑,毕竟这与东家让他们掩蔽行踪不符。只是也不敢质疑,毕竟朱千户都讲了是太太的吩咐。
与贺五十素来交好的朱总旗关切问道“老贺他人呢?俺得了信就赶过来,至今还没照面。”
“在屋里闷着抽烟呢。”刘三递根烟给朱千户,旁边的李升道“三太太和十二奶奶也发话了,一应事宜凭老贺心意做主。是停灵七日还是四十九日,都依他。”
这体面给得十足,莫忘了眼下三房正与重庆大长公主府上行纳彩礼呢。
“六太太和十奶奶也有交代。”负责护卫六太太宅院的刘七二儿子刘延深道“已派人去元真观请刘真人,并往智化寺延请占乾法师了。”
上月六太太之父、礼部尚书沈禄刚逝,她正守孝闭门;二爷入京后,十奶奶一向深居简出。此番能惊动两位,尤其是守孝中的六太太,足见贺五十的体面。
刘三无语,朱千户心下了然,即刻岔开话题“这般安排,地方怕是不够了,左右邻舍是谁家?”
负责十奶奶院看护的刘七长子刘延高忙答“东邻是俺姐夫张玄家,西邻是咱家门子李五十家,千户叔吩咐便是。”
“将东边院子腾出来。”朱千户决断利落,扭头对刘三道“把那堵间墙拆了,女眷们都安置过去。”
刘三领命去办。
正安排间,程敬之子程平自后门寻来,拱手道“朱叔,小侄听闻贺叔之事,特来瞧瞧可有能帮衬之处。”
朱千户略感意外,文武殊途,贺五十与程家又无深交。他旋即明了,对方是冲着郑家的情面而来。这份心意已属难得,便道“平哥儿有这份心便是够了。”又对朱总旗道“快送平哥儿回去。他才新婚,记得入门跨个火盆,仔细避忌。”
朱总旗会意,对程平道“平哥儿,且随俺先回吧,莫冲撞了。”
程平这才恍然,面露几分赧然,向众人拱手作别,随朱总旗离去。
众人计议停当,各自行事。朱千户刚至贺家前门,便见两辆真定青帷马车拐进胡同。正猜测是哪家来吊唁的,已有人低声道“是四太太来了。”
郑家并无四老爷,这指的自然是如今掌理后宅的闻喜伯夫人孙莲。乡下人虽质朴,心里却透亮。上有老太太、三太太、六太太在,明面上只能称‘奶奶’;私下里,自是拣着尊贵的称呼。
刚砸完墙跟出来的刘三,见状转身又进了院。他们都是爷们,怕伺候不周。
马车停稳,两个丫头先从首车下来,打起帘子,四奶奶方从容下车。次车里出来的,竟是老太太跟前最得脸的锦瑟姑娘。
朱千户忙上前躬身行礼“太太。”
“妹夫又见外了。”四奶奶语调温和却透着亲近“我难道当不得你一声‘嫂嫂’?”
“是俺的不是,四嫂莫怪。”朱千户应对谨慎。
“老太太听闻贺娘子的事,心里记挂,让我同锦瑟姑娘过来瞅瞅。”四奶奶不再赘言,转入正题“贺百户眼下如何?”
“一个人在屋里闷着,俺们正商量如何布置。”朱千户答。
此时刘三已领着几个婆子从院内快步迎出,为首的范妈妈行礼道“婆子们是西郑第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