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歇会儿吧。”
典狱长递过油纸包着的魂力酥,“先吃口东西。”
副手接在手里,捏着不动,半晌才小声问:“这些渣滓……炸过之后,真就能洗清罪孽?”
典狱长往另一魂体上浇了勺热油,滋啦声里应道:“律法说能洗清,那就能。”
“至于他们疼不疼、悔不悔,跟咱们没关系。”
副手垂下头,油纸在掌心被捏得簌簌发皱。“我大姐到死都是浑浑噩噩的,但凡见着穿黄皮的,立马往床底缩,浑身发抖……”
典狱长挂回长勺,转身沉声道:“地府有地府的规矩,咱们按律行刑,就是替她讨债。你多炸一下,他们多疼一分,这债就多还一点。”
副手猛地抬头,“我明白!就是想亲眼盯着他们,一笔一笔还清。”说罢,将魂力酥塞进嘴里,狠狠嚼碎,咽得又急又重。
典狱长沉着眼,轻拍了一下下属的肩膀,没有多说一个字。
油锅仍在咕嘟作响,外头御膳司的喧闹隐约飘来,反倒衬得这狱里死寂沉沉。
副手抹了把嘴角,重新攥紧铁叉。“老大,油温还能再调不?”
“想调就调。”
典狱长递过温控符,“你自己拿捏分寸。”
符纸贴上锅沿的刹那,幽蓝火光骤然窜起,油面瞬间翻滚得更烈,气泡炸开的声响都大了几分。
他叉起下一个魂体,缓缓送入锅中。
滋啦声裹着骤然拔高的惨嚎,刚破音就被沸腾的热油吞没,唯余细碎的呜咽在锅里打转。
副手面色冷沉,唯有眼底映着跳动不止的油光,亮得灼人。
债,总要还的。
一寸一寸,一分一分,非得炸透了,才算完。
外头飘来御膳司的甜腻香气,里头带着油锅的腥浊气,混在一处,都是这十八层地狱里再寻常不过的日子。
有些债,纵使烫穿了锅底,未必能还清。
但必须还。
一天接一天,一笔接一笔,一直还下去。
还好有地府,还好有陛下在。
……
地府的时间流速总归与阳世不同。
交泰宫那场即兴的下午茶刚刚结束,御膳司的蒸笼尚有余温,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蜜茶余香犹存。
油锅地狱中,副手处理完第三十二个魂体,正靠着墙根细嚼阴米糕,补充消耗的魂力。
就在这时——
整个幽冥界,所有鬼差、阴魂,但凡还“睁”着眼的,都感觉脚下轻轻一晃。
不是地震,反倒像有庞然大物沉沉坠底,闷声压过幽冥界的寂静。
水星,太平洋西岸。
曾遍布四大岛与无数小岛的R国版图,此时只剩一片浑浊翻滚的海水,最后一块露海的北海道山尖,已在七十二小时前彻底被海浪吞没。
昔日繁华的东京湾、大阪城,尽数沦为暗沉海底一片扭曲的废墟轮廓。
卫星云图清晰显示,那片区域的海水颜色都与其他海域不同,泛着一种不祥的暗沉,偶尔还有未散尽的能量乱流激起异常旋涡。
全球各大国的监测中心,数据面板在R国信号全数湮灭的瞬间,齐刷刷跳出一个刺目的红色标记:领土实体已消失。
R国灭。
除了灾难前期被各国军舰、飞机接走的极少量本国公民(以及他们的宠物和部分奢侈品),仅有约两千余名财阀、政要、超凡者及其核心家眷。
凭借早已铺好的海外退路,在最后关头登上飞机或潜艇,逃出生天。
其中大部分,都涌向了隔着太平洋的M国。
他们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,怀揣着转移出去的、堪称天文数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