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东城到上阳宫,隔着整座皇城。
步行而至,最快也要三刻钟,宋灵淑两条腿迈得勤,才走一刻钟,浑身寒气尽数消退,后背已经沁出汗。
内侍大摇大摆抬着撵过来,她可不敢坐上去。
真要被抬着往皇城内溜一圈,那些分司的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她。
她这个长公主身边近臣,被齐王的人恭恭敬敬抬进上阳宫?这架势谁见了不得直摇头。
“宋中丞,这边请!”内侍加快脚步赶上,伸手往另一条道示意。
宋灵淑看了看眼前的皇城小道,又瞅了眼内侍指的宫门大道,投去迷惑的目光,“似乎走这边比较近路吧?”
内侍憋住大喘气,笑容体贴道:“那条小道是宫人们提恭桶而出,恐污了宋中丞……”
“赶时间要紧,我不介意这些小事。”说罢,也不等内侍再开口,迈步就往小道而去。
内侍急着抓耳挠腮,愣了片刻,加紧赶了上去,“殿下知晓,必得罚小的。宋中丞也不必急于一时,走宽敞些的大道,也不耽搁时间。”
“明日就是试判,拜见完殿下,我还得早些回宣禇署,内官还是快些赶路吧。”宋灵淑憋着笑,状似很急的模样,挥挥手加快了脚步。
她好不容易挑着小道走,尽量避着人,哪管什么污不污秽。
再不体面,也没有被抬着公然入上阳宫来得不体面。说起来,齐王定是故意让人抬着撵来驿馆,被萧侍郎看见,肯定要冲她翻白眼。
内侍没办法,只好小跑着到前面引路,两人就这么横穿整座皇城。
……
上阳宫在皇城西南面,入了宫门,眼前是一片锦秀堂皇。
她过去没来过此地,只听闻上阳行宫已然成了齐王的府邸。每逢节日,洛阳各处官员都来拜见,俨然已自成党派。
如今的上阳宫虽没过去那般热闹,齐王依然在洛阳备受尊崇。
内侍领着她到内殿门前,先行进去禀报。
很快,一道朱衣圆领锦袍的中年人从殿内出来,脚步闲适懒散,一只裤腿半喇着,像急着起来没有整理衣物。
齐王李赟一如她在江州见的那般,表面给人友善亲和,眼里却暗藏着一股威严与傲气。
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,觉得他亲切大度,是个惜才爱才之人。
“半年多未见,果真是珠玉难掩其光,这么快就被陛下任命为御史中丞,来洛阳任知铨主持东选了!”
李赟脸上淡笑,步步迈下台阶,语气自然又有几分莫名的熟络。
“拜见齐王殿下!”宋灵淑行正式大礼,作揖道:“微臣得陛下与长公主看重,内心惶恐,对东选的了解不及萧侍郎半分,此次来洛阳当以萧侍郎为首,微臣只是从旁协助。”
李赟大笑,“东选你或许不熟悉,新盐法改制,你倒是颇有见解,假以时日,也不比萧侍郎差。”
“微臣只是将看到听到的说出,盐法改制还得多亏徐司使……”她抬头有些急切道:“微臣自知还需多涨见识,今日是东选投状的最后一日,杨主事他们忙不过来,微臣还盼着回去多学些……”
“怎么,核查解身那等小事还需你来动手?”李赟投来怀疑的目光,就差说她找了个拙劣的借口离开。
她是真不知面对齐王该说什么,要是不小心口不择言得罪,轻则杖打一顿,或寻个由头参她一本,也棘手得很。
“微臣只是协助核查,尚不算熟悉……”
李赟见她又沉默,抬起双手,身后的内侍展开外袍,上前服伺穿衣换鞋,动作利落熟捻。
“孤今早才知书局之事,现在整个洛阳城都在议论,你昨夜在书局亲眼所见,亦是你查明二人因何中毒,与孤说说,你有何看法?”
有何看法?此案是由河南府负责,该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