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吃食,宾客是断不能拒绝,不然有失体面身份。
“亓官公子,莫要辜负美人恩啊!”
“快作快作!我们都等着呢!”
“独姑娘亲自相邀,亓官公子好福气!”
……
起哄声愈发热烈。
亓官遥接过琉璃盏,指尖触到碗壁冰凉,心中却是一片滚烫。他偷眼看向杨炯,眼中满是求助之色。
杨炯在一旁看得真切,心中暗叹:这花魁倒是会做人情,只是这般逼迫,亓官遥若真做不出,只怕要成金陵笑柄了。他略一沉吟,凑到亓官遥耳边,低声说了几句。
亓官遥眼睛一亮,正要开口,独占春却已薄唇微动,低声吟道:
玉楼人倚东风晓,晓风东倚人楼玉。
残月杏花寒,寒花杏月残。
绣屏金孔雀,雀孔金屏绣。
春恨与谁言,言谁与恨春。
这是一阕回文《菩萨蛮》,正读倒读皆成意境,且字字工巧,句句玲珑。
杨炯听得真切,心中一惊:这花魁倒真有几分才学,竟能当场作出这般精巧的回文词。只是如今正值盛夏,词中却是“残月杏花寒”的春暮景象,若亓官遥真照着吟了,岂不是自曝其短?
他不及细想,亓官遥已接过冰镇藕丝,仰头饮了一口,豪气顿生,朗声吟起杨炯新作的《菩萨蛮》:
柳庭风静人眠昼,昼眠人静风庭柳。
手红冰碗藕,藕碗冰红手。
郎笑藕丝长,长丝藕笑郎。
一词吟罢,满堂先是一静,继而爆出雷鸣般的喝彩。
这阕词亦是回文体,却紧扣眼前情景,正是柳庭风静的午后,亓官遥手捧冰碗,碗中是红藕丝。
最妙的是后两句,“郎笑藕丝长,长丝藕笑郎”,既应了“藕断丝连”的典故,又将男女间那种朦胧情愫,以戏谑口吻道出,清新别致,妙趣横生。
“绝了!真是绝了!”
“即景生情,浑然天成!这等急才,金陵罕见!”
“两阕《菩萨蛮》,一婉约一清新,俱是上乘之作!亓官公子当真深藏不露!”
……
赞叹声中,赵怀仁面色铁青,苏知远笑容僵在脸上,孙大年低头不语。
独占春立在栏杆上,一双妙目睁得溜圆。她万没想到,亓官遥竟真能再作一阕,且比方才那阕更贴合情境,更显才情。
她怔了怔,随即嫣然一笑,纤足轻点,如一片羽毛般飘落在地,朝亓官遥娇嗔道:“公子好生狡猾,原来早备了佳句,却要妾身这般出丑。”
这话说得又软又糯,眼波流转间,三分羞恼,七分娇媚,直将亓官遥勾得魂儿都飞了半边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这词并非己作,可话到嘴边,见独占春那般情态,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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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占春见他这般模样,心中了然,却不点破,只盈盈转身,面向众人,清了清嗓子,扬声道:“诸位都听见了。亓官公子连作两阕《菩萨蛮》,俱是佳品。按先前约定,今日这些‘货物’,亓官公子有优先挑选之权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台下那菩萨蛮女子,正要宣布结果,忽听三楼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:
战尘吹落女儿身,贩作牛羊案上珍。
却问朱门歌舞者,几人不是乱离人?
这四句诗,字字铿锵,如金石掷地。
满堂喧哗立时一静,众人齐刷刷抬头望去。
但见三楼凭栏处,立着一个华服少女。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,头戴赤金点翠步摇,身着云锦宫妆长裙,外罩月白绣金牡丹披风。
一张瓜子脸儿,眉描浅黛,眼汪秋水,本是极美的容貌,此刻却罩着一层寒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