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章 油灯的灯座纹
油灯的青石灯座,刻着圈简单的水波纹,纹路里嵌着灯芯灰,像藏着的浪。五十五世孙用棉签擦纹路,灰簌簌落下,露出底下青黑的石色。
“这纹路是你太爷爷刻的,”老者在灯下翻书,“他说‘灯座有纹,像水里漂着灯,稳当’。你太奶奶就总在他刻纹时,递块湿布,说‘擦汗,别让灰掉灯里’,其实是怕他累着。”
灯座的边缘,有处刻深了的痕,像道小小的伤疤。“那是你太爷爷走神刻偏了的,”老者笑,“他懊恼半天,你太奶奶却说‘这样才像真的浪,有高有低’。”
灯光在水波纹上晃,像真的起了浪。五十五世孙望着纹路,忽然觉得,这灯座纹像日子的浪——有起有伏,却稳稳的,像太爷爷刻的稳,像太奶奶说的真,都漾在这纹里,把夜里的光,照得像浮在水上般温柔。
第七百六十二章 石碾的碾砣
村口的石碾砣,表面被磨得像块墨玉,砣边的石棱却还分明,压过的辙痕里嵌着谷壳,像镶着的银。五十五世孙推着碾砣转,砣身沉得很,老者在旁说:“这砣得沉,才碾得碎岁月的粗。”
“太爷爷推碾时,太奶奶会在旁边吗?”
“会,给碾盘扫谷,说‘我帮你腾地方’,其实是怕他一个人闷得慌。”老者指着碾砣上的凹痕,“这是你太爷爷总扶的地方,磨出的印。”
碾砣的底部,沾着些湿泥,是刚从田里带来的。五十五世孙望着碾砣转了一圈又一圈,忽然觉得,这碾砣像日子的锤——沉甸甸的,却把粗粝碾成了细,像太爷爷推的沉,像太奶奶扫的勤,都压在这砣里,把寻常的劳作,碾出点过日子的甜。
第七百六十三章 岁月的掌纹
很多年后,草绳的结松了又系,瓦罐的颈积了新灰,木窗的插销换了新铜头,来这里的人仍能在石凳上歇脚,在灯下翻书,说这里的每样东西都带着岁月的掌纹,里面有叶东虓和江曼的温度,像老树皮里的汁,越老越稠。
五十五世孙也成了佝偻的老者,他给孩子们讲完故事,总会指着石碾的碾砣说:“你看,岁月就像这碾砣,转着转着,把所有的生分都碾成了亲近。太爷爷太奶奶的日子,就藏在这掌纹里,你一摸,就知道有多暖。”
新的孩子们会给草绳打新结,给瓦罐擦新灰,给布帕绣新花,像在给这岁月的掌纹,不断添上新的纹路。风穿过老宅时,带着草绳的韧、瓦罐的沉、油灯的暖,像叶东虓和江曼在说:“你看,我们就在这掌纹里,陪着你们,把日子过成一捧暖,不烫,却焐心。”
第七百六十四章 木盆的箍
院角的木盆,箍圈是黄铜的,被岁月磨得发亮,紧紧抱着盆壁的木板,像环着圈金腰带。五十六世孙舀水时,木盆发出“嗡嗡”的轻响,老者在旁说:“这箍是你太爷爷换的铜箍,他说‘铜的结实,能传辈’。”
“太奶奶会怕铜箍冰手吗?”
“会,就在箍上缠了圈布条,说‘这样摸着暖’,其实是怕他冬天端盆冻着。”老者指着盆壁的木纹,“你看这木板的缝,被铜箍勒得紧紧的,像你太爷爷攥着她的手。”
木盆的盆底,有块木板略薄些,是太爷爷特意换的,说“这样倒水轻省”。五十六世孙摸着铜箍的暖,忽然觉得,这箍不是束缚,是日子的环——像太爷爷换的铜,像太奶奶缠的布,都箍在这盆里,把零散的木板,拢成了能盛住岁月的圆。
第七百六十五章 竹席的包边
堂屋的竹席,边缘用靛蓝粗布包着边,针脚歪歪扭扭的,像串走不稳的脚印。五十六世孙坐在席上,包边的布蹭着裤腿,带着棉布的软。
“这包边是你太奶奶缝的,”老者摇着蒲扇,“她说‘竹篾扎人,包层布才舒服’。你太爷爷就总在她缝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