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天吃,隔水蒸热就行,味道比新鲜现蒸的还要更好一些。”
宋婉清眼睛一亮,“你考虑的好周到啊,我爷爷很喜欢吃咸烧白,他肯定很高兴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周砚微笑道。
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,老兵们都喝了不少酒,渐渐聊起了当兵那些年的事,历数一场场惨烈的战斗,说到鬼子的罪行咬牙切齿,谈到战友在面前战死时忍不住掉泪,聊起战场杀敌时意气风发。
“台儿庄的时候我们一个排打到最后就剩五个人,我杀了两个鬼子,身上中了两枪,一枪打在左手,一枪打在耳朵上,还有一颗子弹卡在我肩膀里没取出来。”周康挥着手,神情有些亢奋,
“要不是周毅大哥把我背出来,我就交代在那里了。不过我一点都不害怕,杀一个我够本,杀两个我赚一个!子弹打在身上都没感觉痛,跟着宋班长冲锋,脑子里只有杀鬼子一个想法。”
宋长河喝了一口酒,目光有些深邃:“那一仗,我打死四个鬼子,最后拼刺刀杀了两个,我二师兄就死在台儿庄,炮弹落在我们身边,他把我推开了,他被炸的就剩上半身。”
“那一仗死的人太多了,但也打出了我们中国人的气势!我扛着炸药包都上去了,结果被一个炮弹震晕过去了,醒来后人就在野战医院,脚拇指没了两个……”
周砚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听着,要不是老战友聚会,这些事他们应该很少会跟家人们提起。
陪同来的家属帮着收了桌,还有人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。
周砚也没推辞,他是厨师,一般厨师是不负责洗碗的。
上了年纪,又喝了不少酒,老兵们相继告辞,被家属带走了。
热闹的院子又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周砚把菜刀和调料那些已经装好,准备告辞。
周康从椅子上晃悠悠站起身来,握住了宋长河的手,手已经控制不的颤抖,但声音格外稳定:“老班长,我要走了,下一次见面,就是在下面集结了,我还跟着你杀鬼子。”
“要得!”宋长河重重握着他的手,神情有些动容。
“这话我本不该多说,但既然没有下回了,我今天就多嘴两句。”周康接着说道:“周毅大哥虽然走得早,但我张嫂子把五个儿子教的很好,都是踏实勇敢的人。
老五周卫国是遗腹子,前两年打越南猴子,断了一条手,瘸了一条腿,活着的一等功臣。
几个孙子里面,还有两个在当兵,在部队表现也十分英勇,屡屡有表彰送回家。
周明是我看着长大的娃娃,心性纯良,八岁开始练武,屡夺各级武术比赛的冠军,还去峨眉山苦练了几年。
见义勇为的事迹,从他小时候开始算,当真数不胜数,不是一次报纸刊登能概括的。
如果你哪天想收徒,把你的枪法传承下去,周明这娃娃你可以考虑考虑,他是能踏实学艺的人。这个思潮变幻的年代,年轻人都在想办法下海搞钱,他不一样。
你说学枪没用,我觉得不对,拼刺刀的时候没有鬼子拼得过你,不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宋长河握着他的手久久沉默,最后重重点头:“康子,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。”
周康脸上露出了笑,收回手,站直了身体,举起颤巍巍的手行了一个军礼。
宋长河也是站直了身子,向他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相视无言。
“宏伟,回家了。”周康转身拄着拐杖向门口走去。
“要得!”周宏伟应了一声,向着宋长河鞠了一躬,红着眼睛推着车出门。
“六爷他……”周明缓缓握拳,也是红了眼眶。
周砚伸手摸了一下胸前口袋里的那张纸,心口也是突然有些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