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惧,只轻舒玉臂,软软地挽住他胳膊,嫣然笑道:“好少爷,怎的又凝着脸?瞧这日头暖暖的,风也软软的,陪我走走可好?”
语音未落,已倚身近前,眼波流转处尽是娇憨意态。
原来这青黛生就一副单纯心肠,不惯思量世间千般计较、万种烦忧。但得杨炯相伴,慢步长街,看些热闹市井,观些新鲜玩意儿,便觉心上如饮蜜露,眉梢眼角都漾着欢喜。
杨炯无奈摇头,目光扫过街上熙攘人群,轻叹一声:“萱儿月前便来信提醒,此次大婚,天下瞩目。我这些年在朝堂、江湖结下的仇家不算少,若行踪太过张扬,总是不妥。”
青黛闻言神色一肃,点了点头。她看似闲适,实则眼观六路,早注意到人群中几个不同寻常的身影。
那边茶馆二楼临窗坐着的灰衣人,太阳穴微微隆起,显是内家高手;街角卖梨的老汉,虽佝偻着背,双手虎口却有厚茧,必是常年握刀所致;还有几个扮作商贩的,目光总在不经意间扫过人群,分明是探子之流。
二人随着人流缓缓前行,不觉已至秦淮河畔。
但见碧波荡漾,画舫如织,早有那勤快的歌船早早开了张,丝竹之声隐隐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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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岸两旁,垂柳依依,不少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三五成群,或吟诗作对,或凭栏远眺;也有戴着帷帽的闺秀,由丫鬟婆子陪着,在河岸漫步。虽未到华灯初上时分,已然是一派温柔富贵气象。
杨炯驻足岸边,远眺对岸鳞次栉比的楼阁,良久方叹道:“金陵自古繁华地,虎踞龙盘,果然名不虚传。只是这锦绣堆里,暗流涌动,不可不察啊。”
青黛闻言一愣,疑惑道:“公子的意思是……有人欲在大婚期间生事?”
杨炯合起折扇,轻轻敲打掌心,眸光锐利如刀:“你可知大华开国,有两战至关重要?
一是困金陵,二是入长安。
当年先帝率军围困金陵,二十九日强攻不下,是我父亲单骑入城,说降了守将亓官长白,这才兵不血刃拿下此城。
正因此功,父亲才得封开国第一公。先帝将金陵赐为咱家封邑,岂是随意为之?实在是当年那些降将,只认父亲一人。”
后来长安一战,先帝效仿此计,劝降庄氏宗亲,这才推翻前梁。”
青黛颔首,接口道:“这些旧事,我听王府老人说过。可咱们家开府后,王爷对金陵事务多是放任,为何如今……”
杨炯点头,目光投向远处巍峨的城墙:“父亲当初不愿国家分裂,虽有割据之基,仍选择辅佐朝廷,削弱世家。
金陵是归降,城中旧势力未受重创,他们聪明得很,早早依附王府门下,借父亲之势自保。先帝雄才大略,看出此中关节,故而才先谋世家与宗室,将金陵问题暂且搁置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几分:“如今先帝驾崩,江南已成咱家根基。父亲将大婚之地选在金陵,用意再明白不过,正是要借这场天下瞩目的婚事,行那‘猛龙过江’之事,震慑旧贵,彻底收回金陵控制权。”
青黛听罢,秀眉微蹙:“难怪之前流民作乱,都打到金陵城下了,城中权贵没甚反应。原来他们是存了观望之心,若朝廷镇压不力,说不定还要再演一出‘归顺’的戏码!”
“倒不至于此。”杨炯摇头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父亲手段高明之处,在于当年劝降亓官长白后,特请先帝封他为定远伯,明升暗降,解其兵权,又将金陵驻军分散调往周边州府。
对城中旧族,则未大动干戈。
如此分化瓦解,金陵早无反叛之力,顶多是在紧要关头,使些绊子,表表不满罢了。”
说话间,杨炯展开折扇,遥指文山大街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