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见那条通往梁王府的街道上,车马更是拥挤不堪,远远望去,竟如一条缓缓蠕动的长龙。
“瞧瞧这阵势,”杨炯笑道,“想来都是来探口风的,这场大婚,怕是要比戏台上唱的还要精彩。”
话音刚落,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笑语:“哎!那位执扇的兄台,留步!”
杨炯与青黛齐齐回头。
但见说话的是个锦衣少年,约莫十七八岁年纪,头戴束发金冠,身着云纹杭绸直身,腰系羊脂玉带,足蹬粉底皂靴。
面如傅粉,唇若涂朱,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,虽带着几分纨绔子弟的倨傲,行礼倒还周到,朝杨炯拱了拱手。
“这位公子何事?”杨炯还礼问道。
少年眼睛直勾勾盯着杨炯手中折扇,笑道:“兄台这扇子颇有意趣。那‘观澜’二字写得妙极,尤其这两笔墨痕,有波涛汹涌之势。本公子看上了,你开个价如何?”
杨炯闻言失笑,轻轻摇头:“公子见谅。此扇乃家父所赠,岂有转送之理?若送给别人,岂非不孝?”
少年听了一怔,挠挠头嘀咕:“这话在理……不过本公子不是白要,是买!你只管开价,我绝不还价!”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,面额赫然是一百两,“够不够?若不够再加!”
杨炯见他举止虽豪阔,却并非强取豪夺之辈,心中已有计较,故意问道:“当真不还价?”
“嘿!”少年一跺脚,“你这人好不痛快!出去打听打听,我亓官遥何时说话不算数过?一柄扇子能值几个钱?若不是看这‘观澜’二字确有境界,这般普通的枣木扇骨,本公子还嫌寒碜呢!”
说着将银票又往前递了递。
杨炯听得“亓官遥”三字,心中一动,面上却不露声色,只故作惊讶道:“公子莫非是定远伯府上的?”
“正是!”少年挺直腰板,满脸得意,“本公子袭着归义县男的爵位,亓官遥便是大名。怎样,这扇子卖是不卖?”
杨炯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却不接银票,反而将折扇合起,在掌心轻敲两下,长叹一声:“不瞒亓官公子,在下荥阳郑氏偏支,单名一个禾字,家中做些瓷器生意。
此番来金陵,原是想拜谒梁王,谈谈漕运供货的章程。奈何门路难寻,在王府外转了三四日,连个通禀的门房都搭不上话。”
说着又叹一声,“这扇子虽不值钱,却是离家时家父亲手所赠,嘱咐我‘见微知着,观澜识海’,莫要辱没了郑氏门风。如今生意无着,倒要先卖家传之物,实在惭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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亓官遥听了这番说辞,面上倨傲之色稍减,打量杨炯几眼,点头道:“原来你是荥阳郑家的人。怪不得谈吐不俗。不过……”
他拖长声调,“梁王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?莫说你一个偏支子弟,便是郑氏家主亲至,也得按规矩递帖子候见。”
杨炯听了,故作郑重道:“在下岂敢奢望面见王爷?只是初来金陵,人地两生,若能结识几位当地贤达,指点门路,便是万幸了。”
说着抬眼看向亓官遥,语气诚恳,“方才听公子谈吐,必是见识广博之人。这扇子上的‘观澜’二字,正合公子这般能观大势、识大体的人物。在下愿以此扇相赠,只请公子指点一二门路。”
这番话既捧了亓官遥,又将赠扇说成是风雅事,听得亓官遥心头舒坦。他虽是个纨绔,却并非蠢笨之辈,家中长辈常教导“多个朋友多条路”,眼前这郑禾谈吐文雅,又是荥阳郑氏出身,结交一番未尝不可。
亓官遥装模作样沉吟片刻,方道:“也罢。本公子看你是个懂事理的,便指点你一条明路。”
他接过杨炯递来的折扇,“哗啦”一声展开,摇头晃脑念道:“‘见一澜则知江